回到政策研究室那间充斥着陈旧书籍和油墨味道的宿舍已是华灯初上。
我没有开灯径直走到窗边。
省城的夜色与清河县的漆黑截然不同远处楼宇的灯火像撒了一把碎金子勾勒出繁华的轮廓。
可这繁华之下我眼前晃动的却还是老支书那在煤油灯下愈发显得沟壑纵横的脸是张大柱们提到“三提五统”时那混浊又无奈的眼神。
肚子里咕咕叫了两声才想起晚饭还没吃。
从随身携带的帆布包里掏出在火车站买的、已经冷透发硬的烧饼就着白开水机械地啃着。
味同嚼蜡但胃里有了东西那团在胸中灼烧的火焰仿佛找到了燃料烧得更旺了。
不能再等了。
我拉亮书桌上那盏昏黄的台灯橘色的光晕驱散了小屋一角的黑暗。
铺开一沓崭新的稿纸拧开英雄钢笔的笔帽吸饱了蓝黑墨水。
笔尖悬在纸面上方微微颤抖。
从哪里开始? 思绪纷乱如麻。
调研笔记摊开在旁边密密麻麻的字迹记录着数字、案例、对话。
那些冰冷的数字背后是一个个具体而微的家庭是老人看病抓药的钱是孩子读书买本子的钱是来年买种子化肥的希望。
笔尖终于落下。
《关于清河县及周边地区农民负担情况的调查与思考》 标题写下心头的重压似乎卸去了一分。
接下来便是将所见所闻所思所感毫无保留地倾泻出来。
我首先描述了清河县整体的经济状况和财政困局用数据和事实说话避免空泛的感慨。
然后笔锋一转直指核心——名目繁多的税费和摊派。
“……据不完全统计除农业税外农民还需承担村提留、乡统筹、教育附加、民兵训练、优抚、计划生育、乡村道路修建等多项费用部分村镇甚至巧立名目收取‘宅基地超占费’、‘畜禽防疫费’、‘林木看管费’等。
经实地走访清河县三个行政村抽样五十户农户计算各类税费摊派约占其家庭年现金收入的百分之三十至百分之四十五个别极端家庭甚至超过百分之五十……” 写到这里我停了一下眼前浮现出那个叫狗娃的孩子因为家里凑不齐五十块的学杂费已经辍学半个学期每天赶着几只瘦羊在山坡上跑。
我把他写进了报告里用了化名但情况是真实的。
我知道冰冷的数字需要鲜活的案例来赋予生命和痛感。
“……沉重的负担不仅挤压了农民的生产和生活空间更严重挫伤了其生产积极性导致部分农户选择弃耕摆荒举家外出务工。
基层干群关系也因此日趋紧张征收过程中摩擦不断埋下了不稳定的隐患。
在李家洼村村干部为了完成征收任务牵走拒交户家中唯一值钱的耕牛引发激烈冲突此事虽已平息但民怨未消……” 夜深人静只有钢笔划过稿纸的沙沙声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夜行车声。
我写得极其专注时而奋笔疾书时而停笔凝思反复推敲用词既要保证事实准确措辞严谨又要尽可能地传递出那份沉甸甸的现实。
汗水浸湿了后背的衬衫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台灯的光晕里仿佛能看到那些农民期盼而又无助的眼神。
我感觉自己不是在写字而是在用笔尖撬动一块沉重的巨石巨石下面压着的是无数沉默的声音。
“致远?还没睡啊?”门外传来同事老张含糊的声音他大概是起夜看到我门缝下的灯光。
“哎就睡了张哥。
”我应了一声手下却没停。
“年轻人别太拼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老张嘟囔着脚步声远去了。
我苦笑一下。
拼?或许吧。
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吐不快的冲动一种近乎本能的记录和责任。
我想起王伯年老师曾经在课堂上感叹过:“书生报国无他物唯有手中笔如刀。
”以前觉得这话有些迂阔此刻却感同身受。
写到对策建议部分我更加谨慎。
我知道光是揭露问题是不够的还必须提出可行的解决方案。
我参考了中央近期的涉农文件精神结合清河县的实际情况提出了几点建议:一是建议上级对贫困地区实行税费减免或转移支付倾斜;二是严格清理、规范各类收费项目建立透明的征收目录和监督机制;三是大力发展县域经济拓宽农民增收渠道从根本上缓解负担压力。
这些建议有些可能显得理想化有些触及了现有的利益格局但我还是写了进去。
哪怕只有一条能被看到被考虑或许就能让某个地方的“狗娃”重新回到课堂。
当最后一个句号画上窗外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将胸腔里积压了许久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手臂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酸麻僵硬眼睛干涩发胀。
厚厚一沓稿纸堆在桌上密密麻麻的字迹记录着这十几个小时不眠不休的成果。
报告的结尾我斟酌再三写下:“……底层民众的坚韧与忍耐是国家稳定的基石。
然基石亦有其承重之极限。
正视并切实减轻农民负担不仅是经济问题更是关乎人心向背、政权稳固的政治问题。
唯有让改革发展的成果真正惠及最广大的农民群体方能筑牢国本行稳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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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官海浮沉我的三十年仕途笔记第108章 奋笔疾书来源 http://www.ncxskt.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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