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光未明地窖里还残留着昨夜青金露燃烧后的余烬气息。
空气潮湿而沉重像被浸透了的旧棉布压在胸口喘不过气来。
李咖啡在石阶上醒来脊背僵硬掌心却紧紧攥着一张泛黄的纸页。
他低头看去字迹潦草却清晰——“我听到了雁子”。
他的手指猛地一颤。
这不是他的笔迹。
可那墨痕边缘微微晕染的样子又像是从他指尖流出的一般自然。
他翻过纸页背面空白如初仿佛这短短五个字是某种遗落的密语只等他自己破译。
他摸索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翻开近七日的记录——一片空白。
没有酒单没有情绪配方甚至连日常琐事都未曾留下一笔。
整整七天像被人用橡皮擦从记忆里生生抹去。
“阿波!”他哑声喊道嗓子里干得发疼“我最近……常去井边吗?” 阿波正蹲在角落调试录音设备闻言动作一顿。
他没回答只是默默递过一支老旧的录音笔。
金属外壳上有几道划痕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无数次。
李咖啡迟疑地按下播放键。
前奏是一段低沉的哼鸣不成调却带着奇异的震颤感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
接着旋律缓缓升起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城根谣》——那首雁子总说“太悲、不该唱”的老民谣。
可现在歌声竟由他自己发出。
录音里的声音沙哑、断续一句接一句重复了不下二十遍。
每一遍都比上一遍更虚弱也更执拗。
最后一段几乎只剩气音却仍坚持到最后一个音符。
他怔住了。
这真的是他唱的?什么时候?为什么? 喉间忽然一阵发紧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牵引着。
他张了开口竟无意识地接上了下一小节旋律。
声音轻得如同梦呓可就在那一瞬掌心猛地一烫—— 一道青金色纹路自他手腕内侧浮起如活物般微微跳动与地窖墙上那些锈蚀的铁线隐隐共鸣。
阿波盯着他眼神复杂得近乎悲悯。
“你记不记得孟雁子?”他突然问声音冷得像井水。
李咖啡皱眉脑海一片混沌。
“名字……很熟。
”他说“是不是谁提过几次?社区的人?” 话音未落井口方向忽然传来轻微震动。
地面微颤墙缝中的锈线骤然亮了一瞬如同血脉苏醒。
而地窖深处的古井水面无声泛起一圈涟漪。
倒影晃动映出一个模糊的身影:女人坐在虚空之中右手悬空写字笔画工整却无人能读。
她的嘴唇微动似在叮嘱什么却又寂静无声。
阿波死死盯着这一幕指甲掐进掌心。
他在用遗忘换她被记得。
这个念头如刀锋劈入脑海。
他终于明白那一滴青金露不是终结而是开始——李咖啡正在用自己的记忆喂养那口井里的执念。
每哼一次歌每触一次锈线他就离清醒远一步而雁子的存在就多一分重量。
可代价是什么? 他不敢想。
与此同时西槐巷外晨雾尚未散尽老泥已背着陶杯站在井边。
他不再提封井的事了。
水泥袋堆在墙角积了薄尘。
铁锹斜靠门框生了红锈。
他只是每天清晨准时出现将一张旧照片轻轻放入陶杯再注入半杯井水。
照片上是年轻时的妻子站在战地医院门前笑得温软安宁。
三十年来他从未让她见光。
如今他却守着一口会映出亡魂倒影的井静坐十分钟不说一句话。
小映悄悄走近仰头望着他:“叔叔姐姐说谢谢你……让她妈妈被听见。
” 老泥身体一僵缓缓摇头:“不是她该谢我。
” 他声音极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是我该谢谢她。
” 他打开随身携带的胶卷盒取出一本空白笔记本开始一笔一划地写: “她说怕黑我说灯一直亮着。
” “她说想听我念诗我就把杜甫抄在烟盒背面。
” “她说等我回来结婚我没回信……因为我以为沉默是坚强。
” 字迹起初歪斜颤抖可写着写着竟与井壁蔓延而出的锈线纹路渐渐重合——那些本应腐朽的金属脉络仿佛在回应他的书写泛起微弱青光。
而在地窖深处李咖啡又一次拿起录音笔。
这一次他主动按下播放键跟着旋律低声哼唱。
掌心纹路炽热如灼额头渗出冷汗脑海中某个画面一闪而过:城墙根下一个穿蓝布衫的女人转身对他笑手里抱着一叠居民档案…… 是谁? 他还来不及抓住那影像便如烟散去。
阿波站在暗处悄悄按下录音键录下这一切。
井水微漾倒影中雁子的笔尖顿了顿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片刻后她继续写下去一字一句稳如刻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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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雁过留声时咖啡未温第414章 你忘了我但我记得你来源 http://www.ncxskt.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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