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截被抽出的线段粗糙、弯曲带着织片上固有的陈旧气息像一小段凝固的时间静静地躺在林晚的掌心。
它与周韵手中那团蓬松、洁净的灰色毛线截然不同它背负着历史承载着挣扎的痕迹是直接从她个人痛苦的化石层中被剥离出来的。
攥着它仿佛攥着一块灼热的、带有自我生命印记的炭块。
掌心的皮肤能清晰地感受到线段的每一处细微的凹凸那些因多年挤压形成的弯曲那些磨损后略显扎手的毛糙。
这触感如此真实如此具体将她所有的注意力都牢牢吸附在这方寸之间。
与那片庞大、抽象、令人窒息的织片整体不同这一小段线是一个可以被度量、可以被触摸、甚至……可以被掌控的实体。
她低头凝视着掌中的线段呼吸不知不觉间放缓仿佛怕惊扰了这份刚刚由自己亲手创造的、微小的独立。
那个被她拉开的、织片边缘的小小缺口像一个微缩的伤口暴露在晨光下边缘的线头参差不齐等待着是愈合还是进一步的崩解。
缺口内部是更深处纠缠打结的、未知的黑暗领域。
恐惧并未远离。
这小小的“成功”反而让她更加清晰地意识到前方那片混乱的规模是何等庞大。
扯出这一小段线如同在巨大的冰山边缘敲下了一小块冰屑对于冰山的整体几乎毫无影响。
但这一小块冰屑此刻就在她的掌中散发着刺骨的寒意也反射着晨光。
周韵依旧平静地坐在对面她没有对林晚掌中的线段发表任何评论也没有继续她自己的编织。
她只是将那团蓬松的毛线放在膝上双手轻轻交叠目光温和地落在林晚身上仿佛在说:你有所有的时间去感受去决定。
这种无言的陪伴和支持创造了一个安全的容器让林晚可以沉浸在这份新奇的、混杂着恐惧与成就感的体验中而不必立刻面对外界的评判或下一步的指令。
林晚的拇指无意识地开始摩挲那段弯曲的线段。
动作很轻带着一种探索的意味。
她感受着纤维的韧性感受着那些弯曲处顽固的弧度仿佛在阅读一行由痛苦书写的、无人能懂的密码。
这截线曾经是那片死亡织物的一部分参与构成了那些令她绝望的死结。
而现在它脱离了。
这个“脱离”的动作是她完成的。
这个认知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沉寂的心湖底缓慢地沉降激起的涟漪细微却持久。
它似乎在改变着她与这片织片之间那固有的、被动承受的关系模式。
她的目光从掌中的线段移回到织片边缘的那个缺口。
缺口处能看到下一层编织的模糊结构同样是混乱的但似乎……因为有了这个入口而不再那么铁板一块密不透风。
一个更大胆也更危险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悄然缠绕上她的意识——如果……可以抽出更多呢? 不是为了毁灭这片织片(那似乎是她暂时还无法承受的)而是……像考古学家清理文物上的泥土一样一点点地将那些被错误编织、被打成死结的线从这凝固的混乱中尽可能地释放出来? 这个想法让她心跳加速手心渗出细汗。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要主动地、持续地去触碰那些代表着她创伤核心的节点。
每一次拉扯都可能牵动更深处的痛楚都可能揭开她努力遗忘的伤疤。
她攥紧了掌中的线段那粗糙的触感带来一丝刺痛也带来一丝奇异的清醒。
周韵在这时有了一个极其轻微的动作。
她并非看向林晚而是微微侧头目光似乎被窗外树枝上早起鸟儿的几声清脆鸣叫所吸引。
那鸣叫声穿透玻璃带着晨间的生机短暂地打破了室内的静默。
这个来自外部世界的、充满生命力的声音像一道微光瞬间照亮了林晚内心挣扎的战场。
外面生活仍在继续有着她几乎已经遗忘的简单与鲜活。
而她却长久地困在这片由冰冷毛线构筑的废墟里。
一种不甘一种微弱却执拗的、想要从这废墟中挣脱出一部分的渴望压过了那熟悉的恐惧。
她的左手依旧紧紧攥着那截抽出的线段。
她的右手那只带着棱角印记的手则再次抬起伸向了织片边缘的那个缺口。
这一次她的目标不再是那根孤立的线头而是缺口边缘一处看起来相对松散、尚未完全打死的小结。
她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探入那个小结的缝隙感受着几股线纠缠在一起的阻力。
呼吸变得小心翼翼。
她尝试着用指甲轻轻拨动那几股线寻找着它们缠绕的规律和可能的松动点。
这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精细的操作远不如直接拉扯一根线头来得简单粗暴。
周韵的目光从窗外收回重新落在林晚那专注而紧绷的侧脸上。
她没有出声指导只是静静地观察着仿佛在欣赏一场无声的、关于自我救赎的微观手术。
时间在指尖与毛线的细微较量中流逝。
林晚的额角渗出了汗珠但她没有放弃。
终于在她极其轻巧地挑动下那个小结的缠绕方式似乎清晰了一些一股线似乎比其他几股更容易被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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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蚀骨危情总裁的赎罪囚妻第118章 掌中的线段来源 http://www.ncxskt.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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