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衡阳市老城区青苔爬满青砖的老巷像条蜷曲的蛇白日里总飘着米粉店的蒸汽阿婆们坐在竹椅上择菜孩童追着滚铁环的声响能绕巷三圈。
可只要日头沉进石鼓山巷尾那棵老槐树的影子拉得比墙还长时家家户户都会早早掩上木门连挂在门楣的红灯笼都要挑得高些 —— 没人想撞见午夜子时的 “亡者集市”。
子时的梆子刚敲过第一响巷子里的雾气就从青石板缝里冒出来不是晨露的清润倒混着陈年檀香与地下霉土的味道。
原本空荡的巷口忽然多了几盏纸糊的羊角灯昏黄的光裹着摊位慢慢显形:红木匣子里的玉佩泛着冷光泛黄的字画边角沾着泥点连摊布都是洗得发白的寿布。
摆摊的人全是佝偻的老者枯瘦的手拢在藏青布袖里指节上的老茧比铜钱还厚有人腕间套着磨得发亮的银镯镯子晃时却没半分声响。
他们从不抬头只把货物摆得齐整仿佛在等某个迟来的 “故人”。
张大胆是巷口杂货铺的伙计前几日听茶摊的李伯说鬼市时还拍着桌子笑 “老人们编故事唬人”。
可当他揣着攒了半月的三枚铜钱蹲在老槐树下等子时才知那传说半分不假 —— 雾气里飘来细碎的铜钱碰撞声像有人在暗处数钱他刚迈出脚就被个穿灰布衫的老者叫住。
“后生看玉?” 老者的声音像浸了井水冷得人牙根发颤。
他摊开的黑布上一枚白玉佩卧在中央雕的是缠枝莲指尖一碰竟带着冰意。
张大胆眼热刚要问价老者枯手已比出三根手指。
“三枚铜钱?” 他喜得连忙摸钱却没看见老者眼底闪过的暗纹 —— 那玉佩的莲瓣里藏着极小的 “丧” 字。
当夜张大胆把玉佩枕在头下梦里竟见着过世三年的娘。
娘还穿着下葬时的蓝布衫头发上沾着泥抓着他的手腕急得直哭:“那是你二爷爷陪葬的玉!他在底下找了半年你怎能拿阴物?快还回去!” 他猛地惊醒摸向枕边的玉佩那玉竟凉得像块冰莲瓣上的 “丧” 字不知何时清晰了些。
天刚亮张大胆就往老巷跑可青石板路干干净净只有墙根的青苔还沾着露水。
他拉着扫地的王大爷问鬼市老人却猛地甩开他的手皱纹拧成一团:“后生莫要乱问!那是亡人凑的热闹拿了他们的东西就是断了自己的阳寿!” 他又去问李伯李伯只端着茶碗叹气:“十年前也有个后生拿了鬼市的铜铃没过半月就染了怪病最后是家里人烧了铜铃才缓过来。
” 张大胆把玉佩用红布包了藏在杂货铺的最里层。
后来每到子时他总听见巷子里有铜钱响却再也不敢掀开窗帘看。
老巷的人也常说逢着月圆夜能看见个穿灰布衫的老者在槐树下站着手里捏着三枚铜钱像在等谁来还东西。
这鬼市的传说便随着巷子里的雾气传了一年又一年。
老人常对着孩童说:“夜里别往老巷跑亡人的东西碰不得 —— 不是自己的利贪了就是祸。
” 而那枚白玉佩据说至今还在杂货铺的角落每逢阴雨天红布包里总会渗出些冰凉的水汽像谁在无声地催促:“该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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